【婷湾】《其实都没有》
1.
邱欣怡是被梦里刻板无情的日语教授一顿劈头盖脸关于迟到的指责给惊醒的，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回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眼睛大概眨到第四下时想起来了，昨晚陪朋友庆祝生日疯到大半夜才散宿舍早已关门就跟着袁雨桢一道回了她在校外租住的房子。
而后她伸直胳膊抓过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日期5月11日 周三 [上午有课]
时间07:43 [天哪！要迟到了！]
从床上一跃而起还没忘拽起身旁袁雨桢“喂喂！袁雨桢！哎呀我去，要迟到了！！！我的妈呀！你不是说消音姐在你起不来床的上午会叫醒你的吗？！”
袁雨桢甩开邱欣怡的手又困倦的倒回了床上眼睛都没睁开嘟囔了句“可她知道我今天上午没课啊”
邱欣怡，S大国际金融系大二学生。课表和死党袁雨桢几乎一致，唯一的差别就是大二上学期进行二外选课，因为睡过头而没能和袁雨桢一般抢到到由外语学院最帅的教授所任教的韩语课，只能饱含热泪的在据说是最严格最无情的老学究任教的日语课程“选课”上点下了鼠标。
几乎是一路狂奔冲到主教但空空荡荡的走廊明显在告诉我们邱同学，即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刷牙洗脸梳头上底妆等一系列事但她还是悲哀的迟到了。
轻轻推开教室后门猫着腰偷偷往里打量，讲台上站着的不是老学究而是位瘦瘦的年轻女生。邱欣怡拍了下自己脑袋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收到的通知因为陈教授身体原因这门课改由黄老师任教，还以为即使换了老师也会是位年过半百带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老头子没想到会是位仅从外表看就让人赏心悦目的人。
感觉日语课要摆脱最讨厌科目的头衔了呢。
邱欣怡不由得松了口气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溜到倒数第二排坐好，拿出课本的时候正好对上老师望过来的目光，如果能预知下一秒发生的事的话邱欣怡是绝对不会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对着黄老师露出灿烂的带着些许讨好意味的笑容。
咧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邱欣怡就被她认为长得好看又和善的黄老师当众点名，明明是对着自己的笑也点了点头回以微笑的老师再下一秒就用指背轻叩了桌面。
“那位左边倒数第二排的同学，请你来读一下这篇前文”
瞬间石化是什么感觉邱欣怡有幸在遇见黄婷婷的第一天深刻体会，断断续续读完全文又重新坐会座位上再看讲台上那位就完全不如五分钟前可爱了。此刻被自身怨念实体化压得直不起腰趴倒在课桌上的邱同学在第六课前文空白地方奋力的涂涂画画。
[果然还是最讨厌日语课了！！！]
2.
因由初见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此后的一个多月里只要当周围同学说起“听说你们二外日语换了个很漂亮的日语老师”时邱欣怡总会将目光从视之如命的手机屏幕上移开翻个大大的白眼反驳“刻板又无情，哪里好看了！”
其实在经历了第一次暗暗给黄婷婷定下好看又和善的定义不到五分钟就被打脸后，邱欣怡理应谨记如下觉悟：不要轻易仅从一个方面给黄婷婷下任何定义。
可惜的是邱同学只对被打脸的那件事记得清晰而并没深刻认识到这个理念。
所以当她和多年充当她知心姐姐的莫寒暴饮暴食了顿火锅顺便控诉了日语老师后，在学校门口扶着垃圾桶吐得面色惨白觉得世界就此崩塌特别需要拯救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来拯救她的会是三个小时前被自己下了冷酷无情定义的黄婷婷。
就是这个冷酷无情的人扶稳了快要跌坐在地的邱欣怡，也就是这个冷酷无情一双胳膊比麻杆还细的人把邱欣怡送到了急诊室。邱欣怡被黄婷婷扶着去验血的路上因着差不多的身高扭头就看到黄婷婷鬓角细细密密的汗珠，声音不由得更轻了些“谢谢啊，黄老师。”
邱欣怡打小就怕打针验血之类的，如果此刻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是莫寒的话护士针扎下去的一瞬间她应该就侧身死死抱住莫寒的腰埋头不去看，但偏偏此刻在她身边的是黄婷婷所以她抿紧了嘴攥紧了拳头垂下头死盯着地板，总算忍住了没流泪也没喊痛。坐在旁边等了五分钟报告没等出来等到的是护士小姐的“刚刚那管有点问题，来，再来验一次。”
如果说邱欣怡此前对黄婷婷的认知很武断，那在这天之前黄婷婷对邱欣怡的认知也很片面。除了初见时邱欣怡时带着黑框扎着单马尾几乎是素着脸的乖巧学生模样外后来几次上课都让黄婷婷觉得比起自己来从外表上看邱欣怡更像是老师，嗯，特指年龄。因而她还有和好友赵粤在聊起医患纠纷时开玩笑说“也说不准我哪天会被学生打得送进医院呢”
“不会吧，S大的学生哪会？”见赵粤回答的认真，黄婷婷忍住笑更加正色的点点头，“有可能的，那位，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模样。”
在邱欣怡坐在椅子上向护士缓缓伸出左手又飞快的缩回来转身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黄婷婷说“那个，你手可不可以借我牵一下。”，之前那般的认知加上此刻的下目线视角就显得眼前人更加可爱了，外表打扮的再成熟本质上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尤其是当再一次验血完成后听到护士小姐递过报告单的碎碎念“哎呦，白细胞还是这么多，第一次看到还以为验错了呢”之后邱欣怡瞬间瞪圆的眼睛，黄婷婷实在没能忍住抿着嘴笑弯了眼睛。
黄婷婷原本是打算等邱欣怡家人朋友来了之后就离开医院的，确诊是急性阑尾炎要尽快进行手术时黄婷婷才听邱欣怡和医生说父母本周都在国外出差一时之间应该赶不回来，家属同意书她自己签就行。医生抬眼看了看站在旁边和病患一样瘦瘦弱弱的黄婷婷补充了句“那最好多叫几个朋友过来，一个人会忙不过来的。”邱欣怡那时乖巧的点点头说已经叫了，但当黄婷婷看到飞奔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邱欣怡险些哭出声来一脸颜艺的袁雨桢时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还是留下来比较靠谱。
“莫莫怎么没在啊？”袁雨桢搬个凳子坐在邱欣怡床旁偷偷瞄了眼站在窗边远眺的黄婷婷稍微压低了声音发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导师紧急叫她回研究所了，感觉是挺重要的事我就没和她说，消音姐呢？”
“她说她下班后就过来。”
阑尾炎手术在邱欣怡认知里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了，所以她被黄婷婷扶进医生办公室签同意书时是走的大步昂扬。但当医生一条条说着手术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听着各种百分比千分比数值只感觉自己腿都在打颤。要不是黄婷婷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了好几句“没事的，没事的，这手术很快的一下子就结束了的。”她可能连签字的勇气都丧失殆尽。邱欣怡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发现，黄婷婷那不快不慢的语速里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3.
虽则阑尾炎手术打的是半身麻醉但邱欣怡醒过来是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倚在窗边看书的黄婷婷，察觉到她醒了黄婷婷关切的目光望过来从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柔化了她的脸部线条嘴角勾勒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醒了啊？”
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刻，邱欣怡对这个被自己别扭的定义为只是有点好看的黄婷婷心动了。
在已有交集一方又上心了的前提下熟络起来并不是难事，很快的邱欣怡就占据了黄婷婷微信对话框前三的位置。
有了在意的对象的邱欣怡有什么改变呢？
假期KTV小聚当屏幕上出现周杰伦的歌曲时，袁雨桢侧身举着话筒冲莫寒那边喊着“莫莫，你们的歌！”，却被突然窜过来的邱欣怡截下 “我的！我的！”
“湾湾什么时候开始听周杰伦了啊？”抱着薯片的孔肖吟有些诧异。
“最近，她说黄婷婷喜欢。”莫寒眨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开始听黄婷婷爱听的歌，看她说好看的电影，还会专门去书店买聊天时她提及的说有意思的书。
新学期开始的日语课，邱欣怡的固定座位也从方便迟到溜进的倒数第二排变成了视角正好的第三排右侧。之所以不坐正中央那是因为她担心直面黄婷婷投过来的目光，她可能会不小心泄露自己那份喜欢。
黄婷婷是没料到以前的迟到专业户如今居然常常比自己还早到教室，单从这点看来和学生交好真的还不错。 拍了拍趴倒在课桌上的邱欣怡的脑袋，抬起头眯着眼睛的人还是一脸困倦。
“昨晚没睡好？” 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做一份经济学报告做到凌晨……”
“啊……对了，我报了N2，你收学生吗？帮我补补课呗”
黄婷婷的家和邱欣怡预想的差不多，简单的装修风格因着是周六下午还有着些许凌乱的客厅茶几。弯腰看见黄婷婷为自己准备的大眼仔拖鞋仍旧是觉得有些好笑的晃了晃脑袋，大概任何见过黄婷婷一本正经上课的学生都不会想到黄老师会是这个卡通人物的忠实爱好者。唯一没预想正确的是厨房，视野所及之内没瞧见任何厨具电器干净的有些出乎常理。
“从来不在家做饭吗？”
“唔...小时候想自己做点吃的结果不小心烫伤了，后来也就没进过厨房。怎么？感觉你很诧异...”
“啊..也没什么了就是之前感觉你应该是很擅长料理这种事的。”
心动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即使越发的熟悉后会推翻些许猜想，但邱欣怡对黄婷婷的喜欢在日渐的相处中却是有增无减。
差不多周六上午九点左右到达黄婷婷家，邱欣怡在房内趴在书桌上做历年真题或者模拟卷可以听到轻微的洗衣机运作的声音以及黄婷婷在客厅来去的脚步声，基本上黄婷婷做完基础卫生的清理邱欣怡一套试卷也做完了。
午饭基本是靠外卖解决，黄婷婷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今天点什么的时候做完试卷的邱欣怡就会凑到她身边探头去看她的手机屏幕叽叽喳喳的讨论一番。一般来说下午的话才开始黄老师的辅导时间，黄婷婷握着笔细细的和邱欣怡讲着她出错地方的几个类似语法。邱欣怡以前觉得日语语法是最枯燥的地方不止一次曾在课堂上打瞌睡，可如今撑着下巴余光可以清晰的看到黄婷婷的侧颜就怎么也没有困意了。
黄婷婷有和邱欣怡说过，她可以每周六下午来试卷之前在寝室做完就可以了那样就不用过来一整天了。
邱欣怡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问黄婷婷“你要按小时收我钱吗？”
“诶？”
“反正你都不收费，来你这里写一样的啦，而且寝室还没有空调。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你这还暖和些。”
邱欣怡和黄婷婷说完天越来越冷的第二周，她就适时的感冒了。伴随写试卷的声音又多了一种——邱欣怡自己的咳嗽声。
“你吃过药了吗？”黄婷婷皱着眉问她 “还没啊...想着明天有空再去..咳咳”
黄婷婷又问了邱欣怡几句转身去客厅打了个电话再又回来时手上多了杯热水和一版胶囊。
“先吃点药，刚刚问过我医生朋友了，她说吃这个就行。如果过几天还没好的话，和我，我陪你去医院。”
邱欣怡接过胶囊摊在手心看了看又瞅瞅了黄婷婷，而后咬咬牙捏着鼻子咕咚一声乖乖把药吞了一下。
“水也要喝完，感冒了要多喝热水。”认识了快半年尤其是最近每周都有一整天时间相处，黄婷婷也就发现了这个人一点也不喜欢喝水。总是黄婷婷已经喝了三杯了问邱欣怡时她就摇摇头“不喝，我不渴。”
邱欣怡捧着水杯看似乖巧点了点头黄婷婷刚一转身她腮帮子就鼓了起来，“喂，邱欣怡，不许玩水，好好喝。”
“........唔，好....”明明都没有回头怎么就知道自己准备玩水呢？这是当老师所具备的特殊能力？
邱欣怡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旁的黄婷婷在从医药箱里帮自己挑药，被医药箱里满满当当的各类药物吓到发出小小的感叹。
“这么多药啊~”
“嗯，我医生朋友和我说，家里还是要常备些比较好，”
“医生朋友....就上午你说电话问了的那位？是之前我住院时碰到过的那位吗？”邱欣怡歪着头回忆了下“叫....叫赵粤是吧？”
“诶？你还知道她名字？”明明自己那天碰到赵粤的时候只是在病房门口聊了会天啊。
“嗯，她后来还有来探我病啦，还带了一大篮子水果，可能以为我是你的得意门生吧~”邱欣怡这里笑的嘚瑟，黄婷婷则低着头忍笑忍的很辛苦。
比起赵粤把邱欣怡当做黄婷婷的得意门生而送一大篮子水果慰问这个假设，以黄婷婷对赵粤的了解，大概是对黄婷婷早些时候说的那句“看上去很不好惹”印象深刻，才带着一大篮子水果来讨好这位“有可能一气之下吩咐人把自己好友打进医院”的对象吧。
“唔...这样说的话，你们两关系特别好吗？认识多久了啊？”
“大学就认识了，有七八年了吧”
“这么长啊...”邱欣怡刮了刮自己的指背语气稍稍有些低沉。
“嗯..”
“真好...”近乎没有的轻声感叹。
“嗯？你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啦...”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如果我也能那么早就认识你该有多好啊。
4.
邱欣怡是在又一个冬天来的时候决定给黄婷婷告白的，按照她原本的规划来年就要出国读研了。比起异地恋邱欣怡觉得等三年后再来告白的成功性更低，三年时间那么长，谁知道期间会发生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邱欣怡在告白前还是有征询朋友的意见的，比如她在困恼的那几天当中即使莫寒那时还在印度洋的小岛休着年假隔着时差她仍旧坚持着和莫寒视频谈心。
“诶，莫莫，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喜欢这样的年下吗”邱欣怡抱着ipad的一脸苦闷。
屏幕上的莫寒靠着枕头正在思索，一个熟悉的脑袋就探进了画面里“不会，她只会喜欢我的。”
“戴萌！你给我走开！抢了我的莫寒还敢给我插话！”
邱欣怡对着屏幕白眼都快翻上天大力的挥了挥胳膊，如果某戴现在在她面前她可能会忍不住跳起来给这个打破氛围的人一个锁喉。
她还有溜到袁雨桢的床上认真询问过该如何告白，本来划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袁雨桢突然丢开手机有些兴奋的坐直了身子。
“我突然想到一个特别适合你的告白方式！！！”邱欣怡闻言也满脸期待“什么什么啊？”
“去银行取出一百万丢到黄婷婷面前霸气的来一句“就一句话，你跟不跟我好！””
邱欣怡忍下反手想要把枕头丢到袁雨桢头上的冲动“那她要是说不跟呢？”
“那就再来一百万，啪！诶？不过一百万这样丢下去会不会把桌子压塌啊？”
“不会，倒是比较有可能把黄婷婷埋了。”
“你这么肯定？湾湾你拿一百万砸过桌子啊？！！！”
“袁！雨！桢！老娘在非常认真的和你讨论我的终身大事诶！！！”
枕头最终还是飞向了袁雨桢的头顶。
邱欣怡最后决定把告白的日子定在了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她邀请黄婷婷的理由是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但实际上这个聚会只有她们两个人。
邱欣怡在那天到来之前忙着做告白的各种准备，也预估了可能会出现的奇怪情况，可是她忘了去想，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如果黄婷婷拒绝了她要怎么办？
所以当黄婷婷说出第一次明确拒绝的话语时，邱欣怡顿时慌了神。她手忙脚乱的拽住黄婷婷胳膊说了些“你现在不喜欢我没事啊，我可以等啊，等你慢慢喜欢我的。”之类的话。断断续续的，说的她觉得眼眶泛酸眼泪在不断的涌上来，但她觉得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黄婷婷面前哭。因为那样的话好就更像刚刚拒绝她时说的在黄婷婷眼里还是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黄婷婷等她说的差不多了，反手抓住了邱欣怡拽着她胳膊的手，握紧再挪开。
“邱欣怡，别说了。只有小孩子才期待着用陪伴来感化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黄婷婷在那天晚上找到了赵粤问她，自己那样毫不留情的拒绝是不是太残忍了。赵粤说那你当时为什么那样做了呢，黄婷婷扭头看着玻璃外闪烁的霓虹街景，“因为觉得，我要是说的不清楚不明白对她来说反而是更大的伤害。”
“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一点好感也没有吗？感觉她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挺认真的啊。”
“从来都没有想过啊，一开始把她当学生，后来就看作是交好的小妹妹。我没想过喜欢她，也没想过她会喜欢我。”
而那天的邱欣怡在经历过场失恋基本都会有的心碎的哭泣后，开始认真回忆和黄婷婷认识这一年多相处的点滴。而后终于想明白了，之前以为的她是因为同样对自己抱有好感的行为不过是在后来回想时带入“她喜欢我”这个前提条件的滤镜下而产生的错觉。
自始至终，那些好感，喜欢，心动，甚至是怀疑对方吃醋而产生的刻意，其实都不存在于现实她两的相处之中。
自始至终，只是邱欣怡的一场，心中所想的双向暗恋，现实中的单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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